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父子情深—董星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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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7-3-31 10:43:12 |只看该作者 |倒序浏览

父子情深

文/董星

        外面下雪了。列车飞速的向北,再向北,向着北京疾驰。路边的树一片片闪过,只有沿路的电线不时的起伏,跟随着列车前进。村庄、城市、小站还沉浸在夜色里,偶然闪过的灯光、交错的列车划破夜的宁静。这已经是第三个不眠之夜了。

        三天前,12月11日星期六凌晨零点多,我被一阵手机铃声惊醒,一个陌生的号码,传来熟悉的声音,是大伯家的二哥,告诉我不幸的消息,大伯去世了,就在几个小时前。我沉默了好一会,然后问了问下葬时间安排,也把我的出差计划告诉了他。哥哥说,随你,如果有时间就回来。躺在床上,望着窗外,06年8月,伯父为我的爷爷、父亲举行超度的情景一一浮现。

        多年没有回过老家了。因为要祭祖,这才和女儿一起回老家。在老家,已经有人管我喊爷爷了。在老家人举行祭奠祖先的活动中,在祭奠的牌位里,我看到了爷爷、奶奶和我的父亲。当时年已84岁的大伯、80岁的叔叔、87岁的大姑妈为一个已经去世近50年的平辈兄弟,在虔诚的超度亡灵。没有利益、厉害关系,有的只是亲情。年轻的时候,他们甚至在一起的时间都非常有限。

        请来诵经的和尚有七八个,悠扬的诵经声给人一种飘渺欲仙的感觉。院子里,几十位近亲属在不停的忙碌,火盆、冥纸、香火、音乐、披麻戴孝的晚辈,我们像是在另一个世界里。我在记忆里,在一片片尘封的纸堆中,搜寻着父亲。

       父亲最后一次参战是抗美援朝。在他的军人登记表中,大大小小的战役、战斗有十次之多。著名的淮海战役、渡江战役、西南剿匪都有过他的身影。从朝鲜战场上回国的时候,他已经是侦察排长,二等残废军人,三等功功臣(2次),华东三级人民英雄。

       1957年秋天,肩上是一杠两星、副连长的父亲一身戎装和新婚的母亲一起回到阔别12年的家乡—江苏泰县(姜堰市)。他们没有第一时间先进家门,而是在祖宅东面的一处坟茔前,夫妻双双跪下,给我的爷爷、奶奶磕头。12年缈无音信。12年,我的爷爷奶奶都已经过世。12年,物是人非。大家都以为这个人已经战死在沙场,客死异乡。只有在另一个世界的爷爷奶奶是他唯一的牵挂。

       父亲是在家乡入党,而后参军。这是父亲参军后第一次回家,也是唯一的一次,最后的一次。第二年的春天,母亲生下了我,父亲给我取名春鸣。秋天,父亲走了。如今,50多年了,我和老家人对他的记忆留在了那个秋天,留在了心里。那个秋天,我在妈妈的肚子里第一次回老家,隔着妈妈的肚皮倾听着外面的乡音。

       父亲的去世,最感不幸的就是我的母亲。那一年她刚刚二十岁。母亲年轻时长的非常漂亮,圆圆的脸,白白的。母亲上过完小,在那个时代还算是文化人。母亲和父亲的结婚照片我一直珍藏着。父亲是文盲,在军校上的文化补习班。

       最近一次见到母亲是08年的夏天。母亲的头发很早就已经全白了,但是仍然非常的浓密。母亲很富态,很健康。年轻时的美貌仍然保留在脸上,有一种一般农村人所没有的气质,浑身透着城里人的气息。知道我回来,母亲早早的就站在院子门口。她紧紧的拥抱着我,就像小时候一样。我的眼泪止不住的流。母亲已经是70多岁的人了。“鸣儿啊,你也有白头发了。”呼唤着我的乳名,抚摩着我的脸颊,两行热泪夺眶而出。一生中,我与母亲生活在一起的时间累计不足3年。而母亲对我的牵挂则是一生一世。

       从前没有户口本,我的名字和父亲的名字最早写在一张纸上,一个文件上,是那张已经分成几片的“革命军人病故证明书”(后追认烈士)遗属栏里。那时我刚刚七个月,甚至没有一张与父亲的合影。因为父亲的关系,我被收养在父亲战斗过的部队,北京卫戍区三师4561部队,进了师直机关幼儿园。一直到小学四年级,我每年的暑假、寒假都是回到幼儿园里度过。母亲每年都会从乡下来看我。印象最深的那一次,是8岁上小学一年级那年,我一觉醒了,不见了妈妈。我竟然独自跑到5公里远的火车站,顺着铁路去找妈妈,直到天黑才被巡路工人送回幼儿园。

        我不可能忘记我的父亲。他除了给我留下老家人和母亲的回忆,也把他的姓留给了我,留给了我的女儿。我时常想念我的母亲。她的命运因父亲而改变了。

        我不能忘记老家,这里埋葬着爷爷奶奶,也流淌着父兄们的血脉,有我的根在。所以,我要回家,回老家,送伯父最后一程,请他到另一个世界去告诉父亲,我想他。

        晚上7:50汽车启动后,我还像是在梦中,夜色已经深沉,窗外什么也看不到,当我感觉汽车在减速时,郑州已经到了。南京,站票。这时是夜里11点多,有漫长的等待。然后是退票、换票到扬州。

        从扬州到姜堰,从姜堰到家,一路赶过。农村、老家,仍然是那么的熟悉。只是雨淅沥沥的下个不停,家里人说这是几个月来的第一场雨。待客的大棚成为一景。老家的变化不是很大。但是丧事有所不同,来的都是近亲,酒席摆了近30桌,就在雨中,就在风中,就在这个晚上,好像有点多,又迷迷糊糊的。

       车到北京站,已经是上午10点了。北京没有雪,但是很冷。

       2010年12月14日早晨于合肥到北京T64次列车上

      

        作者董星:中原油田作家协会副秘书长,中原油田摄影家协会理事,《中原》杂志编辑部副主任。联系电话:13461746088,在线交流QQ:406851411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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